&esp;&esp;“阿宁,明日我们便是夫妻了。”他眼底漫出的都是暖光,“你不要紧张,每一步都会有人来指引你的。”
&esp;&esp;我便知道,自己绝活不过明日了。于是我只是点点头。
&esp;&esp;他已对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十分习惯,只笑了笑,便继续道,“按照旧例,今夜新郎是不能见新娘的。但晚上你若想散步,还是可以出来走动,我会搬到附近另外的宅子里去,明早便从那里出发。”
&esp;&esp;我又点点头。
&esp;&esp;“那我走了,明晚见。”他轻轻合上门,似是怕惊醒了谁。
&esp;&esp;我想,纵然人的死法千奇百怪,也请念在旧情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。
&esp;&esp;所以第二日我被女御们唤醒的时候,还有些不知所措,甚至有点不敢置信。
&esp;&esp;多大仇啊,真的要在我清醒的时候下手吗?旧情呢?
&esp;&esp;但我只木着脸,任那群女御在我脸上身上涂涂抹抹,比比划划,彻底失去与人交流的欲望。不知过了多久,当我看清落地镜里的自己时,有那么一霎,想到了红颜薄命四个字。
&esp;&esp;真好看啊。我想,颇起了些惋惜的心思,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罢。
&esp;&esp;一片浑浑噩噩中,我被蒙上了盖头,让人牵着走了片刻,又听外头乐鼓喧天,烟火齐鸣,好一派热闹的景象。不一会儿,我待着的那处原本静谧的空间中渐渐沸起了人声。我的手腕被缠上红绸,听着贺喜溢美之词不绝于耳,却还记得铃响一声便要跟着继续走动了。
&esp;&esp;然后便是拜堂。我有些厌弃地被扶着跪了下去,一拜再拜。之后就被送入洞房。吵闹了一日终于安静下来,我听得人都退了出去,便一把扯了盖头,又想把喜服也扯了,想想还是作罢。
&esp;&esp;我就坐在桌边开始吃那一碟晶莹透亮的果脯。愈吃心里愈是悲伤,上路饭啊,连鸡鸭鱼肉都没有,世家大族也太抠门了吧。
&esp;&esp;但我太饿了,将那碟果脯吃完又开始剥莲子。
&esp;&esp;下辈子投胎不会变成饿死鬼吧?吃完那两蓬莲子,我的胃更萧索了。
&esp;&esp;于是我将最后剩的那坛子桂花酿起开,将小碗斟满,给自己送了个别。佳酿入口后,本有些空荡的心忽然便实沉起来,一个劲儿往肚子里坠。我被这感觉牵扯着,却似挣得了片刻的清醒。
&esp;&esp;为何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呢?我想,明知马上就要死了,还不赶快跑啊?
&esp;&esp;可是要去哪里呢?又能去哪里呢?
&esp;&esp;我被罗家人从海边提溜回来以后就住在了公馆,罗恩晨说要继续用我的血治病,期间却也并未要我再服用那药。而不久后,我就听说罗老赐婚的消息。
&esp;&esp;当时心都凉透了。
&esp;&esp;因为未来家主罗恩晨的新娘可以是任何人,却万不能是我。
&esp;&esp;我自12岁服用那伐髓露始,便不曾来红,亦不能如寻常女子一般生儿育女。简而言之,这副身体被改成了一尊合适的药鼎,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够驻颜,但作为代价也失去了正常人类应有的功能与寿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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